政治大學在國家危難之處境下建校,以人文社會科學為特色,培育救國建國人才。經歷九十餘載的發展,雖已轉型為研究型大學,但仍舊傳承著創校以的來淑世精神,因此積極回應此一大學重返社會的風潮,願在華人社會的大學裡,擔任社會實踐戰場上的尖兵,探尋可行的模式。
政治大學執行烏來樂酷計畫期間,適逢烏來近年最大風災,道路寸斷民眾流離失所。於是發起全校的陪伴行動,送師生團隊進入烏來,擔任各種民生與教育的一線陪伴工作。
重返社會
大學源自於社會,但彼此關係卻異常疏離,實有歷史發展的脈絡可尋。然而,近年在多重因素的影響下,大學重返社會的風潮漸起。首先,就個別學者而言,在社會科學中因應行為學派霸權而興起的質性研究方法,如詮釋學、現象學、俗民方法學、批判論等學派,重新檢視研究者與被研究者的關係以及對於現象理解的合理方式,讓研究者從抽離轉而投入,從避免干預改為採取積極的改善行動,抽象的理論被要求放進實踐的實境中檢視與驗證。新的學術想像與要求,諸如投入式學術(engaged scholarship)、參與式行動研究(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)、社基研究(community-based research)、肯定式探詢(appreciative Inquiry)等「實學」方法的開發,都增加了學者走出象牙塔的動機,拉近了大學與社會的距離。
對學校而言,長久以來獨善其身的發展策略不但受到廣泛的批評,也在實務上為學校的營運製造嚴重的困擾。學校周邊層出不窮的治安事件,影響師生到校、滯校的意願;為此遠離校區居住則增加交通成本;隨之而來的負面新聞則可能進一步引起家長及學生的關注,影響學生入學的意願,實質影響學校招生與延攬師資人才的競爭力。以美國賓州大學為例,其於1740年以「費城慈善學校」為名創校時,即明確地以「為城市服務」為目的,但在幾百年來在高教競爭的環境中,其以研究型大學的定位爭取排名優勢以及資源的政策,使學校和其所在的西費城社區,關係日漸疏離與緊張。受到84年一位教授遇害的衝擊下,這個長春藤名校在校長Judith Rodin的領導下,透過重建學校與社區的伙伴關係而再生,以更有系統的方式投入「向社區外展」(community outreach)的服務,協助在地居民解決迫切的問題,成就「利他型之自利」(altruistic self-interest)的新典範。
其他同樣備受社區條件困擾的都會型大學,如南加州大學等,都積極投入以「公民投入」(civic engagement)或「社會實踐」(social outreach)等方案或整合性計畫,透過學校高層的領導,放進校務發展的長期規劃之中,嘗試藉此整合資源來達成教學、研究與社會服務等多重使命。研究壓力極大的長春藤大學或位列前班的研究型大學都如此,其他教學型、職訓型或社區大學就更不必說。大約從新世紀以來,風潮漸起,「外展」(outreach)一此紛紛出現在各校的網頁上,更多深具創意的作法被引入,相關的校務制度也逐步改善。
相較於許多學校從自利的動機出發,進而發展出龐大的慈善與利他事業,另有許多歐美學校則從更宏觀的角度反省高等教育的發展,亦即,在資本主義體制運作邏輯與高教產業化的趨勢之下,即便被「公司化」(corporatized)的大學要在幾個互相影響的市場,競爭學生、科技人才、學術成果、企業投資、慈善捐款等,被融入既得利益體系(cooped)後,就需思考如何維持道德高度,提出某些核心價值並以實際行動實踐,而不僅僅是政權或企業的利益共同體。 有些倡議著眼於相對出世、抽離的目標,如歐洲學界傳統所強調,公共知識份子有責任捍衛想法(ideas)、價值觀等抽象的公共財貨,而需具備公共權威性(the authority of public intellectuals),來和世俗的權力對抗; 有些則比較入世地強調高等教育機構在建構更具民主、文明與包容性社會的角色。
此外,比較入世的想像,則以課責的觀點出發,強調強調大學身處社會之中,取用社會資源,需要因應人類社會面臨的迫切問題與挑戰,以更前瞻的視野與想像,提出可行的解決方案。 在比較把高等教育視為產業的英美紐澳及香港等地,大學多遵循「企業社會責任」的思維,強調學校應對於內、外部顧客乃至於全體人類及未來世代,都負有追求共善與永續的責任。當大學依賴公務預算營運的公立機構,如美國的州立大學,或如歐洲國家把大學視為國家機器延伸,其對責任的想像,就比較偏向於和政府分工,補充政府職能之不足,達成治理的綜效,如建構跨國合作的大型計畫案,突破政府治理規模不足的問題,或如美國把公立大學建構成區域智慧中樞,當地方因因產業變遷而沒落,在地的大學可能組成智力共享的智慧生態圈,翻轉「鏽帶」(rust belt)成深具創意的新興產業重鎮,如紐約州立大學在哈德遜科技谷、艾克朗大學及肯特州立大學在俄亥俄州艾克朗地區的傳奇。 有些國家雖然以私立大學為多數,但透過公務預算的大量補助私立學校,政府仍有相當可觀影響力,讓大學成為推動地區公共利益的主要引擎,如日本透過高教改革,讓各地的大學成為地方創生的推手,挽救偏鄉滅村命運。這些更具地域意涵的社會責任承擔模式,也更接近前述「利他型之自利」主義的運作模式。
綜合而言,當代的大學在全球競爭之下,需要大量人才和資源來追求科研之卓越成果,保持競爭優勢,因此整合進資本主義的研發供需體系,並與政府政策緊密結合,爭取各項評比指標的領先地位,遂為各大學經營者最核心的考量。然而,此一務實的主流,近年則注入了諸多更具理想性與道德性的反思,帶起行動學術的風潮,促使大學以實踐的精神,向所處的社會負責。政治大學在國家危難之處境下建校,以人文社會科學為特色,培育救國建國人才。經歷九十餘載的發展,雖已轉型為研究型大學,但仍舊傳承著創校以的來淑世精神,因此積極回應此一大學重返社會的風潮,願在華人社會的大學裡,擔任社會實踐戰場上的尖兵,探尋可行的模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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